作家刘国林:我也借把领导的光
作者小传: 刘国林,1950年生,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会员。1975年以来,创作地域散文1000多篇,先后在《人民日报》、《青年文学》、《散文》、《儿童文学》、《延河》、《萌芽》、《少年文艺》、《北方文学》、《北大荒文学》、《青海湖》、《雪莲》、《四川文学》、《作品》、《青春》、《山西文学》、《厦门文学》、《黄河文学》等全国报刊发表散文作品近600篇。其中《草塘风情画》1984年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中国地理学会、中国少儿出版社联合举办的《我爱祖国山河美》散文征文中获一等奖,著名老作家叶圣陶之子、中国少儿出版社社长叶至善先生亲自为《草塘风情画》写了读后感。《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分别对刘国林进行采访和报道。1986年,经叶至善先生的推荐,刘国林的散文《草塘风情画》被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入小学课本至今,题目改为《可爱的草塘》。
2006年,刘国林的散文《捉蛇记》发表在《儿童文学》元月号上。经日中儿童文学交流协会会长中尾明先生的推荐,该作品被译成日文,发表在《彩虹图书室》2006年第2卷上,成为日本少儿的课外读物,为中日文化交流,为日本少年儿童了解作者的家乡七台河起到了桥梁和纽带的作用。2013年聘为《中国散文网》专栏作家、《草根文学网》驻站作家、《优酷网》作家刘国林作文大课堂主讲。2016年被聘为《上海文艺网》签约作家、中国老年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会员。2017年被世界汉语文学出版社与杂志社聘为副总编辑,世界汉语文学作家协会中国东北分会主席,《作家刘国林作文大课堂》被聘为世界汉语文学作家协会理事单位。2017年7月被聘为《今古传奇》签约作家。《中国作家文学》北方编辑部总编。
刘 国 林
自我进报社工作以来,已经二十年了,仍然是一个编辑。如今官场上流行一句话:三十七八,等着提拔;四十七八,等着回家;五十七八,养鸟种花。我今年已经四十六了,这编辑也快干到头了。我儿子今年读高三,和我比,倒算是聪明,我省吃俭用,攒了些钱给儿子买了台电脑。从此,儿子一有空儿就是在电脑前,也不知道鼓捣些什么名堂。
这天下班时,我顺手把一本《新闻传播》扔在茶几上,儿子拿在手里胡乱翻着,口里还念出了声:“省委宣传部长刘国增同志看望新闻界编采人员……老爸你快来看!”我凑过去一看,见杂志上刊登着一张彩色照片,一位领导站在中间,打着手势作指示,身边围了几个新闻同仁。“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说。儿子却神秘地说:“这个宣传部长跟老爸你就差一个字,像哥俩。况且你不说是老同学吗?”我瞪了儿子一眼:“这年头,咱靠的是本事吃饭,别说是老同学,就是你老爸没本事也不行!”
一个星期后,儿子放学冲进家门,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凑到我面前说:“老爸,我让你看件好东西!”我接过照片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这照片是三年前我和弟弟在镜泊湖的一张合影,不知怎的,小弟弟的头被换成了省委宣传部长的头。我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子冲我拌了个鬼脸儿说:“老爸,我说你是落伍了吧?这就是电脑的妙用。”“咱家的电脑还能搞出这东西来?”“咱家的电脑没有胶印设备,这是我让同学给印的。”我一听就火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我给你买电脑是让你学习的,你说你都高三了,心里不往学习上用,宝贵时间尽花在这些恶作剧上……”老伴儿一听我骂儿子,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边往围裙上擦手一边问:“干什么,干什么?你老冲孩子喊什么?不就一张照片吗?我看看……这不挺好吗?明天拿到报社去给他们看看,咱孩子也会玩高科技了。”我听了只轻蔑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上班,我伸手到口袋里掏烟,手触到一件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那张照片。我猜想一定是老伴儿搞的名堂,心想这点儿雕虫小技也叫高科技?也值得在同事面前炫耀?太无聊幼稚了,便顺手把照片往稿件框边一丢,埋头编起稿子来。下午,编辑部的王编辑来我办公桌翻报纸时一眼瞧见了照片, 便问:“老刘,这人是谁呀?”我顺口说:“你看像谁就是谁。”几个同事闻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个说:“我怎么瞧他眼熟啊?对了,昨天晚上在省电视台新闻上露过面。”另一个说:“没错,就这张脸,叫什么啦?”“哎,这是大名鼎鼎的刘国增部长,谁还不认识?”编辑部里顿时热闹起来了。有人说我:“老刘,你跟咱省最大的新闻官儿是亲戚?这么多年硬是保密呀?”又有人问:“你叫刘国霖,他叫刘国增,这是你哥吧?你看那鼻子那眼睛真挺像呢!”我本想解释一下,见大家那如此吃惊的表情,突然冒出想逗一逗他们的念头,于是便不加可否地笑了笑。编辑部主任也过来了:“国霖哪,这么重要的照片你怎么乱丢呀?”说着郑重其事地把它压在了玻璃板下。
晚饭桌上,我又把这事当笑话给老伴儿讲了,老伴儿乐得笑弯了腰。我又一本正经地对老伴儿说:“明天我得把你宝贝儿子的高科技揭穿,要不人家会说我厚着脸皮攀高枝的。”谁知话还未说完,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办公室小傅。这小傅是负责分发福利物品的,也不知是咋事,这几年他分给我的东西总比别人差,我也对小傅巴结领导的德性看不惯,只是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小傅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东拉西扯地和我侃大山:“老刘啊,像你这样有修养的人其实把官场里的事看得很淡的,不过到了你这个年龄段,一般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了。咱大侄子学习怎么样?有你这样的遗传基因,成绩保准儿没错。”我淡淡地说:“中不溜吧,谁知道明年考上考不上?”小傅说:“市高级中学我熟,在哪个班?”“高三(5)班。”“哎呀,你真是的,这个情况你应该早让我知道么。学校的情况我比你清楚,一班二班是重点班,其余的班都是普通班。这普通班和重点班相比,师资力量、教学水平、班级风气差得多了,你怎么把大侄子扔到那个班去了?”“那是学校按分数分的班。学校老师说,分数面前,人人平等。”“这年头哪有平等的事?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我心里琢磨着,真邪门了,竟然有人主动登门来帮忙?这时小傅又说话了:“老刘,听编辑部主任说,你大哥是省委宣传部长?咋不早说呢?”我又觉得好笑,刚要解释,我老伴儿悄悄踢了我一脚,然后叽叽喳喳地向小傅说:“哎呀,小傅哇,我们家老刘还真有那么个哥哥,不过不是亲哥,多少年也没来往了。老刘的性格你也知道,不爱张扬。孩子进重点班的事情烦你多操心,事情办成了,嫂子定有重谢。”“嫂子你这就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市高级中学的校长是我叔,办这事还不信手招来?我年轻,工作上的事还得请老哥多关照哩!”
小傅一走,我又埋怨起老伴儿来:“你叽叽喳喳胡说个啥?今后还叫我怎么做人?”“怎么了?不就是换个班吗?还影响到你做人啦?告诉你,你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儿子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我不承认那个部长是你大哥,他肯真心替你办事?”
那几天,前来看照片的人络绎不绝。有人借口倒水,有人借口找人,有人借口问事,有人借口发稿。还有人什么借口也不找;进编辑部就嚷:“刘国霖,你这家伙真行,这么多年愣是不说宣传部长是你大哥,谁还求你咋的?”此时,我的主意已定,任凭你们随便说,我就是不加可否了。一天早上,我和徐总编打了个照面,他竟满脸堆笑地问:“国霖,最近忙吧?”我嘴上应着:“不忙,不忙!”心里却说:“忙不忙你还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回到编辑部,坐在办公桌前一见那照片,我终于恍然大悟,暗自笑到:“儿子的恶作剧,倒把老子在报社的地位提高了。他妈的,这帮势利眼,我就不把真相说穿!
几天后的早上,徐总编亲自来到编辑部,把我叫出来:“国霖哪,市委宣传部王部长找你谈话,你大概时来运转了。”我俩来到了王部长办公室,王部长先寒暄了两句便问道:“国霖同志,听说省委宣传部国增部长是你大哥?这么多年了,你还真能守口如瓶。”我一听就急了:“不是,不是,那不是我哥,同志们都搞误会了。”王部长打断我的话:“啊,那就是堂哥?堂哥也不错吗。是这样的,出席全国宣传工作先进集体有一个名额,听说国增部长对咱们市的宣传工作挺感兴趣,谁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临近的鸡西市却想补这个位置,竟使出了绝招儿,有老乡的找老乡,有同学的找同学,我们几个领导碰了一下头,认为你去省里找一下国增部长最合适,把这个光荣的任务完成了,具体的事由徐总编跟你交待。我只提一个要求,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个名额对咱们市的宣传工作可是举足轻重的啊!”我听到这儿,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玩笑也许开得太离谱了,忙说:“王部长,你听我说,这个任务我 实在没发完成……”“怎么?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嘛!”徐总编忙按住我的话头抢着说:“王部长,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国霖是个好同志,在报社勤勤恳恳干了二十多年了,你看他的工作是不是该变动一下了?”王部长不加思索地说:“可以考虑嘛,只要出席全国宣传工作先进单位的名额拿下来,这都是小事一桩!”徐总编拉着我的胳膊说:“国霖,领导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推辞什么?走吧,王部长够忙的。”他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出部长办公室。走在路上,徐总编拍着我的肩膀说:“国霖啊,不是我批评你,这么好的机会多难得呀,你还推三推四的,你赶快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去省城!”
回到家里,我冲着老伴儿就吼上了。老伴儿问明了事由,一拍巴掌乐了:“我说你没用,你还不服气。这年头,吓死胆儿小的,撑死胆儿大的,到这份儿上了,你绝不能说那照片是假的!他说堂哥就堂哥,谁有胆子到省委宣传部查证落实去?你就会糊其辞地承认下来。至于要办的事情嘛,编个理由推掉算了。有这么个假堂哥,你在报社是混得或许还好一些。”
我觉得老伴儿的话也有一些道理,下午一上班,便找徐总编说:“我这个堂哥脾气很怪,他三令五申不准我对外人说我们这层关系。”徐总编宽厚地笑着说:“那是,那是。省上的领导严格要求自己的亲戚可以理解嘛。”我见推不掉又编道:“我跟堂哥多年不来往了。”徐总编一听,脸上笑容没了:“国霖,你是不是要给我摆架子?前年你俩还在镜泊湖合影呢,这会儿怎么又说多年不来往?你放心大胆地去办,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今天晚上七时半的软卧火车票,晚饭后报社派小车送你去火车站。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叠百元大钞说:“这是两万元现金,你带着。”我大吃一惊:“你?你让我去行贿?我可不敢!”徐总编哈哈大笑:“你真是个大傻冒,区区两万元,想收买省委宣传部长?你别丢人了。这点儿钱,顶破天只能收买我这么大的芝麻官儿。你到省城,见了你那位堂哥,要联络感情,怎么也得请人家全家吃顿饭吧?你知道星级饭店一桌多少钱?酒的档次不能低于五粮液吧?你们哥俩三年未见面,你不能空着手吧?你拿这钱买一两件书画作品,要不就是高档一点儿的文房四宝,具体买什么你灵活掌握。我给你算了一下帐,两万元紧打紧。宣传部有指示,不用发票。”天哪,我算是开眼了,在报社这么多年,每次出差报销都被财会抠个六门到底。这会儿两万元现金捏在手里还不用发票,说死也没人信的。回到家里,我心里又七上八下的,老伴儿说:“放心大胆地去,到省城玩上三天五天,回来就说饭也吃了,东西也送了,你那堂哥原则性强,不肯松口。这又不是咱们贪污,是领导硬要给的,你怕什么?”
我忧心忡忡地来到省城,无心观赏繁华的市容和高楼大厦,也没敢去星级宾馆,在省委招待所住下后,又到省委门口转了几圈儿,只见小车出出进进。我呆呆地看了一个多小时,又回到招待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这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先是骂儿子,都怨这坏小子,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尽搞歪门邪道,害得老子受此煎熬。接着骂老伴儿,都是这个臭婆娘,尽出歪点子,就会在家里叽叽喳喳,你以为当官的那么好糊弄?虽然我和国增是校友,但他比我早两届,我只听说他,他并不知道我,让我去找这个堂哥?不吃闭门羹才怪呢!我几乎一夜没合眼。早上起来,头昏昏沉沉的。洗涮完毕,也没心思吃早饭,继续躺在床上发呆。忽然听见服务台有人吵架,一男一女,女的是服务员,男的口音也很耳熟,听不清吵的是什么,猛地,服务员冒出一句“你们记者的事情就是多!”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鸡西日报的老田吗?他是儿童文学作家,我俩几年前就在省文化会上相识了,我忙跑出房间和他打招呼。老田一看见我,便抛下服务员和我寒暄:“啥风把你吹来了?”“别和服务员叫劲儿,搬到我房间住来吧。”回到房间,我俩扯了些闲话后我才说:“听说你们的宣传工作搞得不错,省委宣传部把参加全国宣传工作先进单位的名额给你们了?”老田一拍大腿:“哪里的话呀,别提啦,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们市的宣传部领导尽搞花架子,他们还以为十年前的形势呢,做点儿表面文章,打几套花拳绣腿就能矇人呢,要做文章,你早点儿下手哇?论文都报到中宣部去了,你打发我出来瞎跑还不是等于零?还是你们宣传部长聪明,论文报上去了,名额也到手了,稳坐钓鱼船哩……”“这么说这个名额是我们的啦?”“是呀,板上钉钉啦!”我听老田这么说,差点儿喊出声来。又和他扯了一阵子便试探着问:“听说是省委宣传部长亲自过问的?”“那当然,他一拍板儿,谁还能说啥?”我心中暗暗叫道:“此乃天助我也!”
第二天早上,估摸着市委宣传部长上班了,我又拨通了王部长的电话,按照昨天晚上打好的腹稿,先卖了个关子:“王部长吗?我遵照领导的指示,饭也吃了,东西也送了……”电话那边,传来了王部长吃惊的声音:“什么?这么说事情没办成?”“也不完全是这样。国增部长说了,论文已报中央宣传部了,他会安排有关部门关照一下的。”“这就好,这就好。国霖同志,你给咱们市定了一大功哇!你先在省城玩几天,别急着回来。”打完电话,我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还是老伴儿说得对,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不久,省委宣传部的文件下来了。市委宣传部王部长准备带队参加全国宣传工作先进单位的表彰大会了。几天后,市委的文件也下来了,任命我这个等待回家的老编辑为副刊部主任。宣布任命书时,我心里窃喜:我也借把领导的光!
名誉顾问:杨 炼
总 编:木 子(相思枫叶丹)
主 编: 阿 静
编 委: 雪 儿 河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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